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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荀郭】锁香(7/完结)

锁香:1 2 3 4 5 6

#横跨两个月的大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拖这么久,灵感和激情真的是随着时间递减,最后变到语无伦次。OOC我的。

#一开始想要上下章搞定,被拖沓的毛病硬生生变成2W长文。主旨也从最开始日常虐老曹(?)和刺激的监禁变成我佛慈悲/bu。大概是随着写(考)文(试),越来越有一种世事沧桑无可奈何的感觉。回魂香也好,回忆也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哪怕怪力乱神也无法改变这些逝去。

#总之谢谢各位(如果有?)看到现在,感谢!比心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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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第十四

 

曹操向荀攸讨香。

终究是凡人,也终究拥有着一样的思绪。当年荀彧得了香,在遍地死灰里窥见那一丝重逢的希望,最终抵不住碧落香的诱惑,而别人也一样。

明明率先提出分道扬镳的是他,在永别以后听闻汉武故事,却也是他忍不住幻想还魂归来一事,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被深藏在心底的眉眼,也就渐渐勾勒出了一笔一划。那个坐立尚书台的人,那个城下守候他归来的影,忽然清晰的无法抹去。

唯有神无情坦然,而他不能做神,也不愿成神。他只希望再见一见那张脸,争执和拂袖之后,他欠下一个永无可能的道歉。而现下里这句道歉成了可能,光这点念头萦绕在心里,就足以点燃一片枯寂的心原。

纵使他也深知,荀彧从未怪他。荀彧是了解时势的人,也许最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也依旧理解他在想些什么,才轻而易举读懂了他话里的话。只是这理解未曾同过往一样转化成赞同,他们有各自的坚持,也就有各自不得不走下去的结局。

渺渺一世,知己从来难得。错的从来都不是他们两个人,有些东西与生俱来,结局就摆在那里,却无法阻止他们感恩这场相遇,感恩曾经帐外帐里一片深情。

荀攸抿紧了嘴,硬生生将眉拧作刀劈一般棱角。风霜雪雨数十年,即使是在荀彧和曹操的矛盾初现端倪的时候,他也未曾像今天一般纠结。纵然荀彧嘱咐过他当如何,生平头一次,他恨不得自己亲手毁了这纠葛命运的鬼物。

曹操没有说话。荀攸忽然觉得好笑,从最开始,他便是整件事的局外人,也成了看得最清楚的那个。小叔也好,别人也罢,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失而复得。可只有最后灭香时才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凭借香换回的不是执念,而是又一次无可奈何。

这就是命运。

但有些执念,总需要无可奈何去消解。方知生死之强大,从来不是凡人能够掌控和跨越的。凡人最多只能漠视生死,将情绪一同葬送。

荀攸这才意识到,送香是荀彧对曹操半生知遇的最后温柔。

在他沉默的短短一炷香时间,数十年都在他眼前滚过一遍。他将同荀彧的最后一面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做那个局外人,回身进了屋。

碧落香被装在斑驳掉漆的盒子里,荀攸小心翼翼地将递给曹操,而后者的眼神像极了当初的荀彧。

于是荀攸颤抖着,终于还是问道:“明公可曾后悔?”

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他鲜有那么锋芒毕露过。

曹操抬眸看着自己的谋主,久到荀攸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什么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倏而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悔。”

 

归来第十五

 

曹操案前摆着那盒香,荀攸那一声问在耳畔回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不后悔,如果荀彧活过来却依然如旧,他甚至还能逼死他第二次。但是他仍然放不下,那个名字那个灵魂,成了落在雄主心里的最后一根刺。

情和理,在他这儿仿佛分裂成了二元体。那个少年游侠般的自己,爱恨炽热而浓烈,有着非生即死的执着情感,甚至生起过无数浓黑而疯狂的念头。而理智往往压制,让黑夜从他眸中褪落,最终化作无可奈何。

他仿佛把自己活成了两个人,一往情深是他,无情也是他。

或许当他察觉到这矛盾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和荀彧之间没有另一条路。哪怕他对那人有着不输于别人的情感,哪怕他亦想过彼此执手白头,但一切都终止在霸业面前。甚至这份情感,让他近乎偏执地生出毁灭的愿望来,非黑即白,遇神杀佛。

他想起荀攸临别对他说的长长一段话,说起荀彧在荀府的最后一面,说起荀彧如何将碧落香交付于自己。絮絮叨叨下无非只藏了一句话,让一切结束,放过荀彧。

“那谁又来放过孤呢。”曹操对着空旷无人的屋子冷不丁问出这一句,半晌嘴角扯起一抹敷衍似的笑容,抬手干脆利落地燃了香。那股消散在记忆深处的味道扑面而来,如泉涌般在博山炉中沸腾,蔓延一地的虚妄。

他背过身去,白烟在他身后缓缓流动成形。屋外的雨声潺潺忽然就远去了,天地安静,他闭上眼。

“初平二年初见文若,也是这样的天气。文若从车上下来朝着孤远远一拜,便是二十一年。阴风细雨尚且不避,不想如今天将晴,却再不似当年共伞同心。”

“可叹孤最初还以为,能同文若走完平定天下的路。可到底道阻且长,冥冥中什么都注定好了。”

曹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话。身后白烟凝固成故人的模样,仿佛还夹杂着衣袖间挥之不去的香气。他未曾转过身去,也未曾睁开眼,就好像那人在或者不在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微微掐入肉里的指尖知道他的内心。

“孤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可孤欠文若一句话。”

“君之相为匡弼,君之相为举人……真怀念。”他缓缓念道,字字句句皆折射着曾经的谈笑自若,举盏痛饮,“孤自认是雄主,文若亦是王佐之才,彼此不负,可到底,对不起。”

曹操转过了身。泪光中一片模糊,渲染得本就昏暗的屋子里更加幽暗。分不清是白烟袅袅,还是思念成形。

 

余音第十六

 

曹操在府里呆了好几天。

两人上次见面不过数月之前,至死还保持着恭敬与疏离。一轮轮争执被埋在客套的话底下,以至于曹操会偶尔觉得,荀彧的死与自己毫无关系。

当阴阳重逢的时候,剩下的唯有感情。他想问一问鸩酒穿肠有多疼,可话到嘴边还是只能拼命地回忆往昔。

就好像饮下鸩酒的人是他自己。

荀彧说不了话,也不想说话。死亡是一件一了百了的事,当他再一次被唤醒的时刻,他便已经不是荀令君,也与整个家族毫无关系。他不再需要去护着谁,他只是顺遂自己的意愿立在那儿,看博山炉烟熏火燎。对方仿佛丝毫不知碧落香之难得,又仿佛只是欲要拼命攥紧离魂。香大把大把地烧,于是曹操坐在案前撑着头自言自语,也就常常把自己呛到流泪。

可惜曹操说尽了天下雄图伟业,说尽了这一路携手二十一年的点滴,却没有说出那句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四月了。

四季同生命一样,永远无法停滞在原地。

“文若啊。”

这二十一年的事被讲尽的时候,曹操点燃了新的一炉烟。腾起的雾遮住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的脸,只听见略带沙哑的嗓音,“上次公仁提起的事情,君以为如何?”

他没有听到回答。

不是没有声音,是根本没有回答。荀彧垂下眼睫,一张脸漠然而无表情。

“文若是君子,君子以仁德收归人心,可孤做不到。”他低低地笑了,“文若觉得孤在挑衅也好,诡辩也罢。恤爱万民那一套,救不了当今天下。”

香味浓郁呛得鼻酸,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无言的荀彧,转身出了房门。

曹操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他本以为自己会释放那些疯狂的念头,从此将归魂囚禁在这方窄窄的院落。本以为自己会大怒,自己数日不眠不休的自我剖白仍未换得对方的同心。可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多一些。

他忽然觉得整件事荒谬而可笑。

……

建安十八年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曹操为魏公。

诏书展开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忽然想起曾经荀彧和他在尚书台深夜商讨拟旨,被烛火点亮的无数个夜晚;想起半生戎马,如何孤微发迹;想起这一路分合离散的人们。

也想起香灭掉的最后一天,荀彧站在柳絮纷飞的庭院里仰头,白絮从他透明空洞的灵魂穿过,洋洋洒洒点缀在地上,像是他干净轻缓的呼吸。

他就那样站着,末了淡淡弯着嘴角。像是在说,这样多好。

骄傲放肆的雄主,就是在那一刻终于被击溃,最终放弃的。或者说,所有疯狂和危险的念头都不过是他的色厉内荏,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下任何狠手。

也一直都知道,有些事生死无法改变。

 

分香第十七

 

建安二十五年,魏王崩于洛阳。

留下这终究带不走的半壁天下,和一道遗令。依照遗令,留下的香被分给每一位夫人,独有一味香被置于案几上,无人触碰。

那香寄托的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漆盒残破,内里的残简早就丢失。只觉得味道浓烈而诡谲,被收拾的下人匆匆一瞥,便丢失在角落里。风霜磨损的漆盒面上,曾被人小心翼翼写上碧落二字。

碧落锁香,锁住的究竟是执念,还是一缕终究会散去的镜花水月。这香被留下,是寄托回忆,还是在说,莫如我。

这百年来拥有过碧落香的人,又有哪一个能真正圆满,得偿所愿。失去的可以复得,分道的可以重回。

无人能够再回答了。仙风道骨的老人自门前过,衣袖依稀沾染熟悉的香气。他旁若无人地哼着歌谣,词句模糊,只能听清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又或者说更像是讽刺。

“……黄泉路上生死分,偏何姗姗又来迟。”

姗姗来迟,不如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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