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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像】新旦

【群像】新旦
#深夜不睡瞎发文系列

#这学期太忙,很久没有写字了。尝试复建好像有点失败,ooc和小学生文笔我的,各位见谅。

#二代们出没,皮孩(?)阿斗在线闯祸。

#迟来的圣诞祝福,圣诞快乐呀。

#想要评论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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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阳间阴间总是相似的,西风东渐之流盛行于人世的时候,另一个世界也开始渐渐好奇起来。活了千八百年的人们自诩江山兴替已成为司空见惯之事,超脱时光之身对新颖事物也再提不起什么兴致,却纷纷口嫌体正直地默默接受。

好比印刷术在人世间方兴未艾的时候,壮缪侯还因为翻得太勤,隔三差五重抄他那本《春秋》。三将军劝了个把月都没效果,劝得急了,还会被壮缪侯以"非动笔不显虔诚"为由轰出去。碰了一鼻子灰的桓侯不仅带不动大汉的生活方式新发展,还扭头就遭到大哥无情的嘲笑。

"字是有情感的,落笔的时候,字才真的入了心。"昭烈帝一边给自家丞相抄着一卷新的《韩非子》,一边把前不久抄着玩儿的《三国志》给三弟看,"再说,印刷哪能自由创造。"

张飞:"……"

桓侯沉默地看了看手里写着丞相最终北定中原兴复汉室的《诸葛亮传》,又翻了翻一字未改的《张飞传》,白眼一翻愤而离场。

他走到顺平侯那儿想要诉苦,还未踏进门,先在窗檐下看见对方走笔的身影。赵云伏在案边抄着什么,连纸都未用,两行牍规规矩矩摆成一排。写得投入的人被窗影一晃,手中笔在牍片上落成一滴墨花。这画面沉静得令人不由自主屏息,桓侯憋了一肚子的气被墨水香混合了两下,转头就迷途知返了。

"三哥?"

见张飞站在门口进退为难,赵云忙将笔一搁。于是本想开溜的桓侯住了脚,硬生生抛弃了控诉自家兄弟的长篇剧本。

"大哥新抄的《三国志》你看了吗,写本就是比印刷得好,想怎么写都行。"桓侯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面上却风轻云淡一脸真诚。

不想他刚放下宣传印刷术的心,壮缪侯却最终还是没抵御住批量获得《春秋》的快感。嘲笑他的那位大哥也没好到哪里去,隔年就托鬼差买了一打新上市的话本。

【2】

而西风东渐也好,历史变迁也罢,在已故者眼里都是一样的。他们早已经跳出了时间,除了自己那个守在心底的国,入眼皆是天下和外物。可岁月不等人,历史还是细水长流慢慢在走。除了自嘲一句自己像是个被弃置的遗迹,也无可奈何。

只是迫于语言隔阂,他们接受起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总归是要慢上半拍的。

……

阿斗回来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武侯祠门口就凭空杵了一棵流光溢彩的圣诞树。不知道从哪儿扛来的松树一夕之间稳稳立在正门右侧,挂满的彩绸颇有当年大殿上舞姬腰线的柔软意味。随风飘扬的彩绸同闪个不停的小灯相映成趣,一片花哨间瞎了来来往往的鬼眼。树下扑啦啦堆满了礼物,周遭的雪稍有动静就摇晃着飘起来,怎么看都像是棉絮。

姜维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身体力行坐实了猜测。

迫近年关了,故人们循例从各地赶回来过节。这番景象被夜半瞎遛弯的桓侯看见后,就跟长了腿似的飞遍了整个成都。连还逗留在蜀地的它国鬼都惊动了,生卒隔了百八十年的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武侯祠门口看热闹,就差谁一声号令便能揭竿而起。

毕竟向来清风雅静的武侯祠破天荒地过起了圣诞节,确实是件可上头条的大新闻。

诸葛亮被吵醒起来的时候,刚好和堪比大年初一的游客量撞上。大汉丞相面上波澜不惊地观瞻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于是位于包围圈最里层的昭烈帝皱着眉,扭头看向一旁明显知道点什么的董允:“说吧,是谁。”

……说的就像是他和始作俑者很熟一样。

确实对这一行为作风十分熟悉的董休昭眼皮一跳,心里早把始作俑者捅了个对穿。偏偏囿于礼貌不好开口,准备和昭烈帝装装含糊打个太极。

“你不说孤也知道是谁。”刘备白了他一眼,后者只好把刚酝酿好的言辞又咽下肚里,“全季汉审美俗烂还胆子不小的人,除了那混小子还能有谁。当年阖宫上下被打理成什么样了,孤还没和他算算这账。”

董允:“……”

那还问我干什么。

审美烂还胆儿肥的阿斗在被窝里打了个喷嚏,忙活一晚上的手脚尚还冰着,缺了一大半棉絮的被子捂不热。他却好似并未感觉到十分寒冷,继续在梦里思考着要在哪里挂上圣诞袜子。

 

【3】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围着的大鬼小鬼渐渐散去各干各的事儿了。只剩下昭烈帝同一班提前来了成都的旧人大眼瞪小眼,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个惊喜。

诸葛亮打看见这树开始就没说什么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像只是单纯地有些困了。刘备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稍微养着神,无奈道:“一会儿非剥了那小子的皮。”

“那这棵树?”姜维压低了声小心翼翼询问。

威侯心直口快,刚说完一句“拆了吧”,便被顺平侯抢白道“孟起不可”。

“就你宠他。”马超嘟囔了一声。刚要庆幸对方没听见,就看到赵云冲他一扬眉。想起比武的惨状,吓得立马噤了声。

魏延没理会旁边两个人的暗流涌动:“一年年没个新意,要我看这也挺好。”

于是早已经养成了惯性专和魏文长不对付的马岱反驳道:“这好歹也算是季汉的门面,这样花花绿绿像什么样子。”

……

众人七嘴八舌商讨起来,眼看又是没完没了的趋势。壮缪侯叹了口气止了话头:“放这儿吧,也算是阿斗一片心意。他有心要过节,咱们就等过完节再说。”他将树上几处十分惹眼的彩绸取了下来,觉得眼前流光溢彩的松树总算是能凑合着看了。

“大哥觉得呢?”

到底是亲儿子,下不了这狠手。刘备没再反驳,也没再搭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约莫是这审美让向来美衣服的昭烈帝憋了一肚子气,兴许过不了多久阿斗就又要踏上给隔壁送水果的路。

姜维想了想,在圣诞树下多垒了几块石头,勉强止住了飘飞的棉絮。

 

【4】

张苞一阵风似的跑到阿斗屋子里的时候,阿斗还裹着被子睡得真香。他忙不迭把人拽起来,拿出在外面冻了一上午的手往阿斗脖子下一塞。

阿斗哇得惨叫一声醒来,对上张苞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怎么了?”还不太清醒的阿斗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干过的好事,直到半开的门灌进湿冷的风,黏黏腻腻缠得人骨子里发抖,才猛地一拍脑袋,“我爹他们看见了?”

“岂止陛下看见了,这么惹眼一大棵,全成都怕是没有鬼看不见。”

阿斗:“……”

他脑补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叔生气了吗?”

这就牵出一桩桩陈年旧事来了,阿斗自小最怕的几个人里,壮缪侯绝对名列前茅。刘备入川那一年,尚在荆州的阿斗正到了小孩子最调皮的时候,少不得闯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祸事。若是被爹和三叔这样性情的人拎起来打一顿也就罢了,最多疼得在床上摊上几天。偏偏他二叔自矜名声不乐意动手,不仅让他抄书还给他没日没夜地讲书,讲的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阿斗一个头两个大。

这心理阴影往后一直长存在他的睡梦里,千百年也没治好。

见阿斗一脸如临大敌,张苞道:“没有。只是我觉得……丞相似乎有点不高兴。”

阿斗刚松下一口气,闻言差点没噎着,真的慌了起来。

……云叔和相父几乎一个脾气,相父不高兴了,云叔也就不高兴。云叔不高兴了,父亲罚自己的时候,就没人求情了。

阿斗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又觉得在如此着急的时刻自己还能拥有这样的逻辑,算是个大大的进步。

“那他们到哪里了?”他问张苞。

“我没听完就过来找……”

“……也就是说还有点时间?”

“什么时间?”张苞一头雾水,“你打算怎么办?”

“跑!”慌了的阿斗连衣服都忘了换,裹着被子就一声令下。

 

【5】

那边兵荒马乱,偏殿里歇着的两个人却毫不知情。憋了一肚子的气也没有驱寒重要,人一散去两个人就回了屋里,一室暖风熏得人再不想踏出门一步。

刘备给诸葛亮冲了杯热茶。后者顺手接了过去,小口啜饮着,依旧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刘备早就习惯诸葛亮陷入这样的状态里,也习惯了陪在自家丞相旁边,等他想通了再一起吃饭,又或者三两句地同自己商量。

早先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有时候诸葛亮闷久了,刘备还会性情急躁地打断他。再将盛好的粥往他跟前当啷一放,不依不饶要人先吃饭。后来白帝一别,再多的习惯也只能被阴阳篡改。漫漫时光让曾经急躁的人学会了无可奈何,那时候养成一言不发沉默陪伴的习惯,不经意间就持续了千年。

“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孤这就去修理那小子。”刘备往诸葛亮身边凑了凑,“松柏乃君子之树,哪容他这么糟蹋。”

“不错,《小雅》言‘如松茂矣’,是不该糟蹋。”诸葛亮哑然失笑,“可亮和他生什么气?”

刘备正顺手将“如松茂矣”几句写在案上铺就的宣纸上,闻言不解地抬起头,碰上诸葛亮略微促狭的眼神。

“怎么就不能生气了?”

诸葛亮笑道:“陛下您仔细想想,那究竟是武侯祠的正门,还是您昭烈庙的正门?”

刘备:“……”

“分那么细作甚,横竖丢的是我们的脸面。”刘备气结,“再有一次,孤把他连人带床再移出昭烈庙。”

“当年不知是谁,为了殿下移庙一事怅惘许久,偏生刀子嘴豆………仔细,墨要落了。”

待刘备将“矣”字最后一笔写成,诸葛亮才继续道:“亮非心里不痛快,只是在想我们故步自封许多年,是该改一改了。虽说殿下的审美堪忧,到底比我们主动些。所以方才亮一直在想,每年大家聚在昭烈庙过年也该腻了,明年不如换换地方。”

“说的也是,那混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这套习俗。”刘备沉思了会儿,“咱们干脆顺势也准备些礼物,别浪费了。”

 

 

【6】

阿斗却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宽大处理了,张苞好不容易劝他将那床漫天飞絮的被子扔在屋里,两个人正鬼鬼祟祟躲在院墙外。赵广不幸被拉来充数,也愁眉苦脸地同他们蹲在一起。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了,偏殿和正殿都没有人,我爹和几个叔叔也都出去了,你们现在过去扛起树就跑,绝对没谁敢追。”

“他们别是在找我吧。”阿斗心虚道。

“太有可能了。”

几个人越想越觉得合理,终究没抵住求生欲的诱惑,决定趁着没人,立马回去拆了那株惹事的圣诞树。

“大恩不言谢。”阿斗抬脚前冲二人一抱拳,“要是被抓了我就把你们也供出去,爹看在云叔和三叔的份上,肯定不会怪罪我们。”

赵广:“……”

张苞正色道:“礼数不可废,殿下哪能和我们称兄道弟。”

……

阿斗先去正殿和偏殿转了一圈,确定刘备和诸葛亮真的不在以后,吹了声口哨让赵广和张苞动手。

三个人一边处理着那株还一闪一闪的圣诞树,一边小声地交流敌情。

张苞将小彩灯的线拔掉:“门外这一圈都没见人。”

于是阿斗道:“我在偏殿桌上发现一篇字。”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赵广替他补充上。

“不错。”阿斗转向张苞,“‘如竹苞矣’,不就是说你吗。相父是不是早知道你给我通风报信,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呢。”

刺骨的冬风霎时更加寒冷了,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沉默半晌,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正拆着彩绸和闪灯的手。

 

【7】

阿斗抱着层层叠叠的彩灯准备溜走时,一扭头正与回来的几位叔叔面面相觑。眼看着二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阿斗赶紧争取宽大处理。

“我知道错了,一是不该惹得全城都来围观,二是审美实在没有进步,三是不该连累别人陪我闹。”阿斗像事先排练好似的,倒豆子般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关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接什么,最终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那二叔,”阿斗眨巴眨巴眼,像是算准了几位叔叔到底疼自己,“我总得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赵广和张苞站在后面一声都不敢吭。

“怎么折罪?”

“松是君子之树,我这样糟蹋,相父一定很生气。”阿斗看向姜维,“……这树能做琴吗?”

他不太敢正视对方的眼睛,自停下轮回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回避着同姜维说话。如今这一问带点讨好的意思,却仍然拿捏着一颗心,怕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看过来时,会想起暗沉在回忆里的一地鲜血和赤心。

“松柏不是做琴的木材,倒是可以做一张琴桌。”姜维答道。许是感到阿斗内心的不安,朝他温润一笑,“只是时间不够充裕,雕刻不了纹饰。”

这也好过挨揍,阿斗在心里接了一句。面上仍是一脸真诚:“圣诞是该送礼物的,不知几位叔叔愿意帮忙吗?”

壮缪侯还没来得及拦住弟弟一张快嘴,就听见张飞大大咧咧道:“你说。”

“伯约懂琴,三叔力气大,琴桌的事就拜托你们同我一起做了。二叔知书,不如就想几个字刻在琴桌上吧。至于云叔,”阿斗狡黠一笑,“爹要是回来了,云叔可愿意拦一下。”

几句话的功夫,几个人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面对着阿斗一张脸,却又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得努力朝着桓侯表达愤怒。后者装作没看见,硬咬着牙和阿斗保证:“没问题。”

“你把这聪明劲儿用到正道上,大哥也不会天天念叨你。”壮缪侯叹道,“下不为例。”

方才还哭丧着一张脸的阿斗翻脸如翻书,笑眯眯道:“好”。

 

【8】

刘备和诸葛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门口却不见那棵花花绿绿的圣诞树。正殿里一片漆黑,两人刚踏进门,却倏地亮起黄澄澄的暖光。故人们都聚在屋里,一直等着他们回来。

一张新斫好的琴桌摆在正中,诸葛亮素日里常用的琴置于其上。阿斗新写好的贺卡放在旁边,小山似的堆成了一沓。

“欢迎回来。”见了父亲和相父,阿斗还是有些心虚,表现良好地先发制人,“我不该冒失乱来……后来想了想,就拜托几位叔叔帮忙做了个礼物。”

“这是?”

“我想到相父爱琴,就自作主张把圣诞树改成了这张琴桌。”

“你爹并未苛责于你。”诸葛亮道,“固步自封久了,还要多谢你这么一闹。”。

“啊?”阿斗一懵。

见自家孩子一脸不成器的愚钝样,刘备只得将话题转移开来:“这些贺卡是……?”

“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这回事。我从书上看见圣诞节是要写贺卡的,喏,这是给爹的,这是给云叔的,这是……”阿斗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一边分着贺卡,一边扭头看向诸葛亮,“相父,这琴桌合适吗?你不试试吗?”

“那便弹一首吧。”知道阿斗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诸葛亮也不再推辞。

阿斗欢呼一声。

琴声在指尖缓慢地荡开。灯光暖融融的,琴声也显得暖融融的。分发完贺卡的阿斗站在原地,觉得如果每一个冬夜都能如此温暖便好了。

……

眼见大家都在忙着拆圣诞贺卡,自己却什么礼物都没收到,阿斗忽然觉得有些落寞。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像是最好的圣诞礼物,阿斗落寞到一半,又觉得由衷地幸福起来。哪怕这个节日和他预想地并不一样,但至少爱和快乐是一样的。

于是他小声对自己道:“圣诞快乐。”

本以为没人会听见,却不想刘备俯下身子,在一片琴声中摸了摸他的头,对他悄声说道:“正午那会儿去你房里找你,看见被子已经不能用了,孤便和你相父出门去找人弹了一床新的。回程路上你相父说过完年去洛阳看看雪,车票放在你枕头下面了。”

“圣诞快乐,阿斗。”

阿斗想起自己做安乐公的岁月,想起在洛阳孤身看过的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做过的和故人一起看雪的梦,没来由突然红了眼眶。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泪意压下去,问道:“是大家一起去吗?”

“嗯。”刘备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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